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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章 故垒依稀,联剑余情

作者:默默猴 字数:7946 更新:2024-11-05 08:59:24

  贼首一去,七玄盟的鬼卒可说是落荒而逃。

  以盟主耿照为首,玄帝神君、鬼王阴宿冥,还有那娇小婀娜的白衣少妇雪艳青等,纷纷施展身法掠向北面树林,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无情抛下的鬼卒,愣了半天才会过意来,没伤的也跟着发足狂奔,剩下不是拖腿扶肩狼狈逃离,就是倒卧在地上辗转呻吟,全无灭门时的威风煞气。

  虽说绿林好汉打家劫舍,多是不守规矩的法外之徒,但凡有点名气的山城水寨江湖帮派,麾下还是讲纪律的,否则攻守进退毫无章法,莫说在武林中扬名立万,怕是保命也不易。

  七玄盟这顿荒唐的撤退法,连土匪的水准都谈不上,对比此前的舞爪张牙,益发显得可笑,天霄城众人笑骂起来,嘘声连连,老成些的甚至可惜起公子爷的话说得太满,要是这会儿擎刀张弓,策马掩杀过去,这帮近日肆虐渔阳、干下数桩血案的邪魔外道,算是就地解决了,此后再不必提心吊胆,怕在夜里被人以血涂墙,留下灭门预告。

  前列一名身背双钩、灰发燕髭的赭袍老者,亦是同样的想法,一勒马辔,抑住躁动的坐骑,蹙眉峻声道:“舒二小姐!此等外道邪魔,何须与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乘胜追击,除恶务尽,才是上策!”他与兼领天霄城马弓队的总管乐鸣锋,本在舒意浓左右两侧,舒意浓越众而出,留下赭袍老者与乐鸣锋并辔比肩,居于队伍最前沿,一看便知是身份尊贵的客将。

  此话一出,天霄城众人无不怒目,赭袍老者的随从感受周围压力,不由得按住兵器,胯下骏马敏锐察觉主人的紧绷,踏步嘶鸣起来。

  那天霄城总管“银血弓狐”乐鸣锋笑道:

  “须爷,我家少主总领一城,乃货真价实的玄圃天霄之主,不是什么二小姐。须爷若不随我等喊声‘公子爷’,叫‘少城主’也可以的。贵上接掌行云堡多年,这会儿总没人再喊他‘四郎’或‘四少’罢?”紫膛国字脸上笑容可掬,眸中却无笑意。

  离赭衣老者最近的一名亲随,听他提到堡中忌讳,本能反口:“你说什么!”后列猛地爆出如雷斥喝:“你才说什么!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头!”铿铿连响,是整排刀锷撞上铜吞口的声音,此起彼落,未艾方兴;虽未拔刀,等若拔刀。

  青年这才意识到周遭全是对方的人,真要翻脸,一个打十个都不够摊,苍白的额角绷出青筋,唇上颈背全是汗粒。

  舒意浓慢条斯理地举起手。

  那玉指纤长、雪肌莹润的柔荑美不胜收,不带一丝阳刚气,这般姣好柔媚的手掌,即使在女子之中也是少见,此际却如铁令一般,便只一扬,原本环绕着赭衫老者等人的无形肃杀忽然消失,莫说退开,连动都没人稍动些个,慑人的压迫感却说撤就撤,彷佛适才只是错觉。

  此举慑人,更甚于被铁甲弓刀团团包围、命在旦夕的威慑。

  “不可无礼。”女郎嘴角微扬,看得出她想笑成一抹隐带威胁的枭雄姿态,但在柔媚无方的绝色脸蛋上,就只有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动人心魄而已。

  打击她最好的方法,就是竖起一面铜镜,让她看见镜中是名尤物而非枭雄,女郎怕是要气疯。

  可惜这只能存在于想像中。

  现实里,行云堡和天霄城既无盟约,不相往来起码超过十年以上,被称为“须爷”的赭袍老者之所以能被奉为上宾,绝对不是出于“渔阳七砦同气连枝”、“联剑之情”这种陈腔滥调的理由,是由眼前的这名男装丽人一念而决,她说了就算。

  舒意浓若杀他,连向行云堡赔礼都不必,推说是妖人所为即可,眼下的行云堡没有足够的武力与天霄城抗衡。

  天幸舒意浓并不知道,还试图游说他们重订盟交,联手对抗外道七玄的蚕食鲸吞。

  “长老清楚我的身份,非是故意冒犯。听说我两岁那年长老上山作客,还抱过我哩,可惜我那会儿不记事。”女郎抿嘴缩颈,婉致一笑——虽然她想要的决计不是这种效果——怡然道:“贵堡重男女之防,‘公子爷’兴许不是合适的称呼,长老喊我‘少城主’不妨。”

  赭袍老者面色铁青,咬了咬牙,抱拳俯首:“须某失言,少城主勿怪。但纵虎归山,后患无穷,我瞧这帮妖魔鬼怪退得仓皇,若能乘势掩杀,毕其功于一役,也能使渔阳地方早日复归平静。少城主用兵的手段高明,切不可与平乱兴治之功失之交臂。”

  一旁乐鸣锋摸摸鼻子,朗笑道:“须爷不愧是城里人,说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好些话我都听不懂。”赭袍老者干笑两声,面色却不好看。

  “双钩”须于鹤乃渔阳七砦之一、“高堡行云”的行云堡典刑长老,擅使一对银钩,以此得名。

  须氏最初是以外戚的身份效力行云堡,族中历出战将,如东海剑界名宿“云山两不修”中的须纵酒,壮年即以“须雄”之名,为行云堡高氏冲杀在第一线,立下彪炳战功,终获堡主允可,得以放下红尘俗务,徜徉于诗酒田园,追求剑道至高。

  须纵酒的退隐,并未拖慢宗族壮大的脚步,倒不如说在耿直狷介的“万剑”须雄之后,须氏再没出过这种不知变通的死心眼,彻底掌握行云堡的大权,在天下即将易主、北地风起云涌的当儿,把触角深入北关毛皮、木材、粮食运贩,乃至捕蛁此一封闭的古老行当,钱滚钱来利滚利,极盛时不但有自己的镖行、客栈,甚至还有钱庄。

  是须氏一门把主家从支棱陡峭的绝塞带到了平原上,同富同荣,不离不弃。

  如今这块骧公亲书的“高堡行云”牌匾未悬于渔阳三郡内,而是在更南的靖波府,在城南朱雀航三里巷甜水井的高府门楣上;堡主高竞此生待在渔阳的时间撑死不超过两年,大抵是在十六岁以前的避暑期间。

  渔阳总坛这厢,早交由须于鹤打理,但也非是天远峰上的老城砦,而是在通都大邑里的气派园邸。

  他们完全没有准备,要应付七玄盟这种等级的敌人,更想不出承平之世的北域僻地,何以成为妖人的目标。

  不算渔阳之外的浮鼎山庄,迄今被灭的七座庄邸中,至少有两家与行云堡有生意往来,很难不认为是在试探渔阳七砦——至少是试探行云堡——的底线。

  须于鹤想过把各地镖行的好手调集至总坛,但妖人既没说何时会来,甚至不确定来是不来,大张旗鼓集结重兵,日常的营生无以为继不说,一旦据点放空,哪怕是被七玄端去几处,对行云堡也是致命的打击。

  自家分舵都保不住,谁敢来托运镖物?

  因此,当天霄城派人来游说,称七玄盟的下一个目标是紧邻渔阳边界的浮鼎山庄,邀集七砦驰援时,须于鹤并未考虑太久,旋即以个人名义随军,说是要把所见呈报靖波府那厢,再请堡主和大爷定夺。

  此说堪称面面俱到,既没把话讲死,加不加盟都有余地,二来也给天霄城个软钉子碰:想靠发起同盟、捞个现成盟主做做,可没那么容易!

  这种必然被识破的无聊心思,也只有娘儿们才端得出手。

  舒意浓这小娘皮近年好生活跃,斩杀烟山十鼍(鼍音“驼”)龙、逐玄远滩海寇,“凤愁公子”之名在渔阳可说无人不晓。

  她自个儿约莫得意得紧,殊不知在江湖人口中,十有八九是在意淫她那丰臀盛乳、男装难掩的销魂身段,更别提传闻中令人难以把持的绝美“妾颜”,生来就是诱惑男人、毁家败德的祸水。

  让这等样人领导渔阳武林,同七玄盟那个小铁匠出身的灾星盟主有甚区别?也只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皮,才敢痴心妄想!

  其余各家该也是同样心思,舒意浓的号召并不顺利。

  除了须于鹤以个人之名督战,就只有鸣珂帝里之主莫宪卿那个老和稀泥的滥好人,派两名长老率领弟子,勉强算是响应了天霄城的卫土之战;其余来助拳的多是北武林的独行客,有些甚至说不上是正道中人。

  莫宪卿说傻那是半点也不,不知从哪儿得来的线报,指称舒意浓弄错了,七玄盟真正的目标是渔阳北部的放鹰寨,壁上已留灭门预告,与邻近南方郡界的浮鼎山庄恰恰是两个方向,鸣珂帝里的人马先行转向部署防御,呼吁舒意浓尽快率大队前往。

  这么一来鸣珂帝里虽出了人,实际也等于没出。

  自家人马既不归天宵城少主指挥,若舒意浓真傻到驰援放鹰寨,正所谓“客不压主”,还得听鸣珂帝里的调遣行事,坐轿反成了抬轿的;至于是不是真有血书、七玄盟来或不来,那是一点也不重要。

  此计堪称釜底抽薪,不愧是精通术算的鸣珂帝里。

  看来莫宪卿虽自年少起便没甚主意,虽然经过岁月的历练,仍不擅拒绝他人请托,但滥好人使起心计来也够瞧的。

  须于鹤为此不知暗自击节了几回,舒意浓接到鹰书时那气炸了又不好发作的表情更是妙绝,此际却深恨帝里之人不在这里,否则以他与冯、岳两位长老的交情,管他天霄城如何踟蹰,只消说动鸣珂帝里的人马追击,歼灭妖人的大功便由行云、帝里两家联手拿下。

  舒意浓彷佛看穿他的心思,嫣然一笑。

  “长老熟读兵书,当知归师勿掩、穷寇莫追的道理。那七玄盟主武功非凡,逼急了,虎死之前也能咬杀人的。”

  须于鹤本不欲多逞口舌,却被这几句激出了火气,冷哼:“兵书也有云:‘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七玄妖人逃得命都不要,此时不追,更待何时?少城主读书如此拘泥,不如无书。”

  舒意浓也不生气,怡然道:“且不说受害的八家之中,摇花门与通宝钱庄亦多有好手,浮鼎山庄更有武儒剑术大家、伊川清流庄的西宫庄主坐镇,就算好汉架不住人多,闭门固守,料不致轻易失陷。”

  “连西宫庄主都不幸身殒,我不敢轻视七玄盟的实力,那些个鬼卒从来就不是外道慑人处,隐而未现的贼酋,才是我最担心的。这样罢,少时收拾战场,若有生还的鬼卒,长老尽可任意提审,毋须问我。”不远处的黝黑少年转过头来,似是眉目一动。

  说起这两年间渔阳的后起之秀,能与“凤愁公子”相提并论的,约莫也只有双燕连城的这位“麟童”了。

  但梅少昆与喜爱抛头露面的舒意浓不同,镇日躲在东燕峰打铁,成功复现数种失传的古铸法,破解了号称永不能开启的“璇玑凤匣”机关等,传出诸多机巧的轶闻。

  至于这个长相嘛,啧啧啧。须于鹤不禁暗自摇头。

  江湖传闻梅少昆眉清目秀,生得十分俊美,丝毫不像混迹砧炉、五大三粗的糙汉,见过的姨姊婶婆无不心动,特别有长辈缘。

  此际一瞧也就普通,浓眉大眼虽见精神,称不上英俊。

  梅玉璁这厮操弄江湖耳语,居然弄到徒弟身上去了,可见有多想把这个便宜掌门留在东燕峰。

  须于鹤还待发话,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剧震,马匹惊得人立起来,将行云堡一行五人全甩下鞍,总算须于鹤修为不弱,凌空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未显狼狈,四名亲随却无这般身手,摔得七荤八素。

  须于鹤一手一个地拽起,咬牙低喝:“莫丢人!”亲随哼哼唧唧,也不知伤得如何。

  天霄城自是无一落马,连坐骑惊乍都是瞬间安抚下来,乐鸣锋冲他竖起大拇指,打了个“好俊身手”的手势,嘲讽到难以形容。

  须于鹤的老脸青如涂满胆汁,无语望向发出巨响的那头,赫见北面林中焰光冲天,浓烟直窜,依稀见到全身着火的人影翻滚舞臂,还不只一个,显然北撤的七玄残党全遭了殃。

  “我只说北面未伏人马,没说无有其他布置。”

  舒意浓婉媚的语声在身后响起,逆吹的夜风带来一缕衣发馨香,分明是旖旎至极的女子风情,赭袍老者却彷佛从头顶凉到脚底心,不敢以背对之,转身见舒意浓俏脸似笑非笑,扬了扬姣美的下颌。

  “带人去瞧瞧。火未全灭前莫要靠近,若有人出,便拽弓射之,一个也不许走脱。清点尸骸以贼首为先,回报都有哪些。”却是对乐鸣锋说。

  “谨遵公子爷之命。”乐鸣锋拨转马头,点齐人手驰往火光的方向,其余人等则擎刀下马,无声列队,齐齐望向舒意浓。

  女郎将飘散的鬓发勾过耳后,似未意识到这个小动作是何等的有女人味,朝庄门飒爽地一摆手,笑道:“长老请。”

  待须于鹤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跟在这小娘皮后头,亦步亦趋进了山庄。

  她那束于玉带抱腹下的苗条柳腰,以及绷出裙布的、浑圆挺翘的饱满梨臀令人难以移目,须于鹤虽近六旬,床笫间常弄得几名小妾欲死欲仙,颇以勃昂的猎艳兴致自豪,面对舒意浓这等稀世尤物,此际美景入眼,他却半点也硬不起来,心底一片冰凉。

  威胁渔阳的七玄盟就这么灭了,天霄城甚至还未折损一兵一卒。她若有剑指渔阳之心,岂非比七玄盟要可怕百倍?

  而她绝不可能没有这样的野心——赭衣老者绝望地闭眼,却听舒意浓道:“便是这儿了。”须于鹤闻言睁眼,见庄中的照壁上,写着“七玄笑纳汝捐,开门叩跪免死”十二个张牙舞爪的血字,乌浓的垂流痕迹透着令人悚然的惊怖,血字下依稀见得模糊残迹,宛若双重叠影,显然原本的预告被山庄之人大致洗去,这两排字却是屠庄后才又重新添上。

  “好猖狂的贼子!”须于鹤喃喃道。

  但他们全完了,被眼前千娇百媚的男装丽人自江湖上彻底除名。

  她要压服渔阳全境甚至毋须弄脏双手,任何本地门派只要看过天霄城的严整军势,便明白对抗毫无意义,徒增死伤而已。

  大爷不会介意与纯武力走向的门派结盟;越是这样,行云堡在城镇聚落等富裕处的优势,才能加倍突显出来。

  就像那姓耿的小魔星一统七玄后,头一件事就是向正道七大派遣使传达和平之意,只是他忍得不够久,转头便露出了狰狞面目。

  天霄城需要有人向渔阳传达善意,显示它们的治理将是和平而可沟通,甚至是共荣互利的,而这话它自己说没有用。

  尽管极不甘心,但漠视“舒意浓是女子”所带来的不适之后,须于鹤已想好说帖要如何说服大爷,以及在天霄城再度递出结盟之请时,为行云堡谈出个有利的条件。

  舒意浓走进一处独院,院中屋舍前散落无数断肢残骸,似从屋里破窗喷出,零落的窗棂内却是乌沉一片,回映着金属钝光,房舍中竟凭空竖起四面铁板,抵墙封成个巨大的铁盒子,令人摸不着头脑。

  而屋外檐阶下,横陈着一具白靴白袍的无头尸,手握长剑,断颈处参差破碎,彷佛遭人硬生生拔下脑袋,死状凄惨。

  舒意浓以银鞘剑一比,指着摆在不远处的庭石之上,彷佛某种装饰物般的首级道:“可怜西宫庄主仗义守护山庄,不意落得如此收场。”须于鹤摇头:“我不认识什么西宫庄主。”忽听一人插口:“少城主识得西宫庄主么?”却是那黝黑少年梅少昆。

  舒意浓没料到他会开口,更想不到问的是这个,顿了一顿,从容回答:“西宫庄主我虽不识,却恰巧认得他的佩剑,故尔知悉。”定了定神,反客为主:“怎不见令师梅掌门?莫非真如耿——”显是不信方才七玄盟主所言,只当是攻心计,这会儿才觉不对。

  少年神色一黯,简略地将庄内发生的事说了。

  “这……”须于鹤倒抽一口凉气,愀然变色:“你的意思是说,你师傅若非掺在这一地尸骸之中,便是囚于那个铁屋子里?救人如救火,少城主若不问,你打算几时才说!误了时辰,你赔得起么?怎会有你这样的子弟!”

  “长老勿恼。”舒意浓拦住赭袍老者,对少年柔声道:

  “梅兄弟,令师孤高嵚崎,为众人敬重,如遭不幸,是渔阳武林难以估算的损失。我知你因伤心过度,失了方寸,而非有意拖延隐瞒。长老是心急,不是怪你,你与他说明白就好。”轻握住他的手,吐气如兰,呵面胜似春风醉人。

  少年面红过耳,扭捏了好一阵才嚅嗫道:“不是……梅……师傅他不在地上的尸块当中。”艰难地自那双软滑小手中抽出,俯身捡拾,在地上排出八条手臂的残骸,没一条是完整的,不是缺掌就是少肘子,部分残肢黏附衣布,应是袖管之类。

  “那帮妖人曾说,在大头鬼之前,四名鬼卒曾入屋探查,有去无回。这便是那四人的臂膀。”少年边排列边解释道:“其实拼凑双脚也能细算人数,但手臂碎块较小,也易于辨认;腿股与躯干有时容易搞混,不如臂膀简便。”

  须于鹤顿时明白过来。“你是说……你师傅还被关在屋里?”

  少年却摇了摇头,面色如恒。

  “这间屋子原本是有家生的,从外头看就是间普通的房子,如今四面被铁壁所封,算上令四鬼有进无出的设置,只怕内中全都是连杆齿轮之类的构件;以水力推动,构件须得十分结实牢固,方能承受。机关发动之际,当中应无容人的余裕。”众人定睛一瞧,果然尸块间夹杂无数布疋木片,自是被铁壁推升压碾后的家俱。

  须于鹤却越发不明白。

  “那梅玉璁究竟是给碾碎了,还是没被碾碎?总得是一边儿罢。”

  少年娓娓道:“五人进屋,却只有在我师傅之后才升举的铁板,我猜是他老人家找到机关枢纽,在发动之前,已循预留的通道逃出去。因此既不在屋外的尸块之间,也不在屋内。”

  这下连舒意浓都听直了眼,与须于鹤面面相觑,无法判断少年是发疯了,还是真有其事。

  少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可否请天霄城诸位大哥帮个手,先把尸骸移开?清出地面,说不定便能找到打开机关的线索。”舒意浓示意照办。

  众人不避腥秽,砍下院树的带叶之枝权充扫帚,要不多时便将满地狼藉扫至一旁。

  少年让人提水往地面一泼,井水冲去乌浓黏腻的血浆碎肉,染作淡淡樱红的水四散流淌,留下阡陌纵横、类似砖隙的斜竖痕迹,当中居然无一条弧线,便是不懂机关,也知其中必有蹊跷。

  难怪庄中各院都有贮水避火用的铜瓦大缸,唯独此院没有,还得到外头取水。

  须于鹤暗忖:“小子有点门道。”见梅少昆叩指连敲地面,细辨落指处的声音回响,抬头四顾:“哪位大哥能借刀器一用?”舒意浓捧过银鞘剑,笑道:“我这柄‘冰澈宝轮’削铁如泥,梅兄弟但用无妨。”

  少年摇头。

  “我是拿来当撬棍使,剑质再佳,也必损伤脊梁心骨,实不敢毁了少城主的宝剑。”一旁的随从听见,捧过单刀:“还是用属下的刀罢。梅少掌门尽管动手,此刀毁了也不心疼。”

  少年点头接过,从地上撬起封板,露出尺半见方的暗孔来。

  只见他细细端详片刻,突然插刀入内、三转两转间,“啪!”硬生生将刀板拗断,众人不及惊呼,少年又将断刀插入另一头,反向一绞,两截断刀分头倒落,恍若孔雀开屏,直到卡死在暗孔的边缘。

  喀喇喇地一阵令人牙酸耳刺的嘎响,伴随地面震动,檐瓦缝里不住摇下粉灰,屋内偌大的铁板开始缩退、折叠、翻转;轰隆震响之间,频迸出清越的镔铁铿击,似是组件对位卡牙所致。

  直到完全静止,墙椽早被震得破破烂烂,房顶似乎随时会坍塌,然而确实是间空荡荡的屋舍模样,屋内的地面回映月华,泛着乌狞的铁色。

  收折成地板的铁壁嵌合缝隙,奇妙地与屋外地面由血水渗出的横竖图样相类,而少年插刀处,恰对应着屋内的最中心,此际正露出个深黝大洞,差不多能容一名成年人缩手含肩通过。

  (……真有密道!)

  舒意浓美眸圆瞠,须于鹤却先她一步,倏忽掠上台阶,眼看要进得屋内,蓦听少年大喊:“别进屋,有危险!”须于鹤闻声一凛,舒意浓飞身扑至,赭袍老者听风变位,让过的同时回臂探爪,若舒意浓意欲前奔,势必将背心拱手让人。

  两人攘臂似的原地挥转,双双跃回,谁都没碰着谁,堪堪维持住体面。

  “梅兄弟,机关还未解开么?”舒意浓轻掸衣袍,将收在臂后的银装剑递给属下,须于鹤也极有默契地不吭声,一副啥事没有的模样,从容过了头,反而有些好笑。

  “机关的设置,不是忒容易破解的。”少年解释:“有些甚至不一定会有复原的机构,就算能恢复原状,也该是在核心处操作才对。我只是从外头试着干扰了一下,能收折成这个样子,其实并不合理。”指着那两截隐隐颤动的断刀。

  “若水力折断干扰之物,机关便会再运行一次,贸然进屋绝非良策。我想还是先退出去,万一震动使墙顶坍塌,或久蓄的水力让构件脱牙,运行过头而推倒了铁壁,起码不会有人受伤。”

  格格震响的断刀似呼应着他的话语,凝神细听,地底深处确实传出若有似无的异声,虽未至晃动地面的程度,众人仍小退了半步。

  舒意浓眺望破屋中的密道入口片刻,死了心似的一扬手:“来啊,通通退出去,留几人轮班看守院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入。你们几个,把西宫庄主的遗体和头颅移到前院去,与不幸牺牲的庄人安置在一处。”得令者无不凛遵,分头行事,其余则随她鱼贯退出小院。

  然而,意不能平的可不只舒意浓一个。

  “你师傅便钻进坑,也不知是生是死。”须于鹤冷冷念叨,满脸的不以为然:

  “你个做人徒弟的,就这么算了?说什么机关什么核心的,你小子本事忒大,怎不一股脑儿找将出来,彻底废了它,让咱们下去营救你师傅?还说是‘麟童’,玩不过这些烂铁破铜!”

  舒意浓听他越说越不成话,正欲戳个两句好让消停,顺便增加梅少昆对自己的好感,岂料少年却讷讷举手道:“其实……梅玉璁梅掌门不是我师傅,我同梅掌门并不是很熟,只是因缘际会下,一起逃命而已。以梅掌门在忒短的时间内便破解机关发动铁壁,我想该是安全无——”

  “等等!你小子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须于鹤居然恶人先告状,停步转身,一把揪住少年的衣襟。

  “你是吓坏了脑子,言语无状,还是凉薄如斯,连师傅都不要了?”

  “……须长老!”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好感度根本来不及刷,舒意浓不觉微动肝火,愠道:“梅兄弟是伤心过度,六神无主,纵有些出格言行,亦非有意。长老何必——”

  “我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人。”少年提高了音量,定定瞧着愣住的两人,似有些抱歉。

  “我不是梅掌门的徒弟,也非双燕连城之人。虽然事情演变至此我多少也有责任,但我真不是‘麟童’梅少昆,你们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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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章 夤夜惶竞,燔火朱明 第一卷 第2章 岂曰无衣,与子偕行 第一卷 第3章 故垒依稀,联剑余情 第一卷 第4章 铁手铣兵,安知不名 第一卷 第5章 如应此誓,勿弃先茔 第一卷 第6章 今宵云尔,戴月披星 第一卷 第7章 髑髅朽木,心作珠凝 第一卷 第8章 枉缔鸳盟,玉户绝颈 第二卷 本卷人物 第二卷 第9章 君欲明珠,藏之韫椟 第二卷 第10章 虿尾兴妖,母亡于路 第二卷 第11章 败兵先败,劲似途殊 第二卷 第12章 碧穹天幕,结以鳞素 第二卷 第13章 愿启关锁,换斗移枢 第二卷 第14章 仿佛飘飖,照临斯土 第二卷 第15章 悬潭飞瀑,藏龙卧虎 第二卷 第16章 徒看神女,莫辨猿树 第三卷 卷简介 第三卷 本卷人物 第三卷 第17章 燕几何藏 遥弃太阿 第三卷 第18章 苹羞可荐 汗赩娇娥 第三卷 第19章 鹤巢松边 信道存者 第三卷 第20章 赤子握固 血染丹珠 第三卷 第21章 参覃鬼面 门雪人无 第三卷 第22章 损则有孚 素丝易污 第三卷 第23章 佛现娑河 千灯尽处 第三卷 第24章 痴人醉真 此心永固 第四卷 第25章 君与妾有 鹤立先途 第四卷 第26章 风烟可望 箭去飞书 第四卷 第27章 人面薄俗 谁教冥路 第四卷 第28章 残末之殇 蝶飞鬼舞 第四卷 第29章 非因己过 阙下蕖芙 第四卷 第30章 为吾害咎 莫踒手足 第四卷 第31章 呼来不应 蓼洲结庐 第四卷 第32章 剑卫江山 哪堪言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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